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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带球跑
极度OOC
不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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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这种东西,有时候你越想避开,你就越逃不开。
九尾之于钎城,大概就是这样“麻烦”的存在。
看着躺在自己床上半条腿还耷拉着的九尾,钎城眨眼握拳转圈,最后踢了踢床脚,无奈地坐到了床沿上。
到底狠不下心来赶他走。
看他脸色苍白惨兮兮的样子,钎城索性全当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病人计较了。
隔壁两个小崽子已经睡熟,一时间,只剩下钎城一个人,还在这黑夜里醒着。
寂静的夜色是最撩人心思的情物。
钎城叹了口气,理了理被子,修长的手指附上九尾的脚踝,突出的骨骼硌得钎城指尖一缩。
没了你老子照样能活!
这是九尾发给钎城的最后一条信息。
当年钎城选择离开以后,九尾翻过家跑过学校,甚至还闯过estar俱乐部,关于这些,钎城多多少少都从花海和阿泰那里听说过。
那段时间,钎城换了手机卡,也拉黑了九尾的微信和QQ,几乎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所有联系。
直到很久以后,钎城点开自己那个关注人只有一个的微博时,才看到九尾给自己发的这条私信。
同一天,小崽子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
钎城武校出身,大大小小的伤也不是没受过,小时候师傅说他年纪不大,倒是挺能忍的。
后来他发现,不是他能忍,而是自己经历的疼痛还不够深。
如今回想起来,钎城已经记不清那年在医院,自己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多久了,反正一只脚反反复复地踏进去,然后又被医生硬生生地给拽了回来。
九尾说没了自己照样能活。
钎城却想说,离开九尾,他真的就想在这场生死战里一了百了。
他其实,没那么坚强的。
“唔……”
九尾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修长的身子略显委屈地蜷缩在单人床上,时不时嘟囔两声,皱着眉翻个身,不老实得将被子踢下身去。
钎城一遍遍重新给他掖好,就好像曾经那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如此重复着,曾经的时光好像随着那个来回翻腾的被子重新鲜活起来,积压了五年之久的淡漠裂开了一道道仅仅是自欺欺人已经难以弥合的裂纹,埋藏已久的思念、委屈一点点流了出来。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小台灯熄了光亮。
黑色的空间里,缥缈的月光勾勒着缓缓起身的身影,剪影般投射到雪白的墙上。
若某只觅食的猫头鹰恰恰路过,或许就能看到那个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的钎城,和九尾那双面朝墙壁缓缓睁开的泛着水光的眸子。
如果钎城再有勇气点开一次那个微博,或许就会注意到那个长了草的微博,竟然还有一个不曾离开的“铁粉”。
谁都有唯一,这是常情。
但你的唯一,亦把你当做独一无二,那叫极限。
钎城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大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人脸更惊悚的了,哪怕他长了个天使模样,钎城忍住一脚把周陌辞踹下床的冲动,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周陌辞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趴在了钎城身上,“爹地,起床啦起床啦,小埋阿姨都已经出去送甜点了啊。”
“几点了?”
“十一点半。”
“十一点……十一点半?!你怎么不早叫我?”
“九尾叔叔让我晚一点儿叫你的,然后……好吧,好像太晚了一点。”周陌辞摊了摊手。
自己从来没睡的这么沉过,偏偏还是他在的时候。
钎城晃了晃脑袋,昨晚的记忆记忆好像在滑倒地上后就停住了,只隐约觉得自己被人腾空抱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还能有谁?
钎城闭了闭眼,朝床头靠去,后背被什么东西划到了,痒痒的,钎城随手一掏,摸出张便利贴。
「我先回去了,你多睡会儿吧,昨晚的事不要再想了。儿子我放你那了,帮我照顾照顾呗。」
这样欲盖弥彰的话语,反而让钎城更加烦躁,伸手蹂躏了几下本就乱乱的头发,干净利落地下了床,顺手将撕成碎片的便利贴扔进了垃圾桶里。
“安安呢?”
“在楼下,小埋阿姨给我们做了早饭。”
顾小埋,万千考研大军里的一只,甜品店的兼职服务员,因为钎城雇不起第二个,所以没有之一。
“你刚才说你小埋阿姨去干嘛了?”
“送货啊。嗯……刚才有人打电话,好像点了很多很多糕点和饮品,然后小埋阿姨就去了。”
周陌辞话音刚落,店里就冲进来一只“炸了毛的刺猬”。
“我……我去……”顾小埋张了张嘴,看见两个半大的小屁孩,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问候,改成了优美的中指。
“大小姐,谁又惹你了?”
“哎,店长,你醒了。别提了,还不是那位红毛上帝。”
钎城挑了挑眉。
“怎么是你去送,送外卖的呢?”
“那个地方超出了外卖的配送范围,人家不给送。我本来也没想送的,结果那边电话里说什么,打车费给报销,我就去了。而且他们确实点了太多东西,不送白不送嘛。”
“那你气什么?”
“我气……你说我好不容易开着导航到了那个地儿,结果那人跟快递扫码似的看了我半天,开口问我‘怎么是你’,我……店长,你都不知道他那个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儿,然后还有点儿钱嘛,切,我都想把蛋糕打开扣他脸上。”
“他后来说什么了?”
“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不过……不过打车费倒是真的给我了。”
钎城看了眼许唯安,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个了个眼神。
“怎么,你也觉得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哦,幼稚。”许唯安嘟了嘟嘴,一脸无奈。
“你爸一直这样?”
许唯安歪头想了想,耸了耸肩,“昂,谁让没个人管他呢。”
“什么意思?”
“我没爹地也没妈咪。”许唯安从椅子上跳下来,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道。
闻言,钎城一愣。
“你爸,一直都一个人带着你?”
许唯安只来得及点了点头,便被周陌辞带到了二楼的小房间里。
整个下午,钎城要么将自己埋在奶油果酱堆里,要么就一头扎在冰块咖啡豆里,总之一刻也不闲着,以至于让顾小埋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店长,你……要不要歇歇啊?你这都忙活一下午了。”
“没事,闲着难受。”
“不是,店长,您没事吧?”
“没事儿,还有什么没干的吗,我去瞅瞅,桌子……我再擦擦桌子吧,哦,桌子擦过了呀,那我,我去……”
“店长,来活了……”
“什么?我去。”
“还是那位上帝。”
“……拒绝吧。”
“但他点的还挺多的。”
“小埋,以后但凡是他的订单我们都不接,不管他买什么。”
“如果他说……要儿子呢?您……给吗?”
“……”
钎城凑过身去,只见留言区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巧克力慕斯五份,提拉米苏五份(其中一份带两个葡萄),蔓越莓司康七块,四份波霸奶绿,一份葡萄汁儿,儿子一个。
备注:打车费误工费全部报销。
钎城深吸一口气,“你去吧。”
顾小埋盯着刚收到的微信瞅了瞅嘴角,把手机举到了钎城面前。
红毛孙子:「再加一条备注:要求店长亲自配送。」
“你还加他微信了?”
“他说报销可以,但是要先加个微信,或者……或者要店长您把他从小黑屋拉出来。”
闻言,钎城转身走向了柜台,“这孙子你留着吧。”
十分钟告破对面水晶,五个人习以为常地放下手机开始胡侃。
往常这个环节是九尾和晨宇的主场,但今儿九尾明显不在状态,点塔的时候诸葛大人索性搁中路开始挂机,本人则趴在桌子上,一手垫在脑袋底下,一手虚虚搭在后腰上。
“没事吧?”绑兔担心地看了过来。
“没事,老毛病了,腰疼。”
“你老毛病咋这么多,我还以为你又胃穿孔了,直接穿后腰上去了。”晨宇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冰尘递过来的膏药往九尾腰上一拍。
“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嘶——你轻点儿。”
“你自己都不惜命,还指望别人给你说点儿好听的?你这腰疼的毛病不是有段时间没犯了吗?你昨晚干嘛去了?”
“给安安找爹去了。”
“切,我就……你说什么?!”
“我去……你轻点儿。”
“啥玩意儿,你相亲去了啊?不是你一晚上没回来,不会……啧啧啧……进度条挺不住啊。”
昨儿晚上把蜷在地上的钎城抱到床上后,九尾转悠了一圈,除了地板也没见着什么可以躺的地方,没办法只能趴在钎城小木桌前将就了一晚上。
至于什么进度条,拉倒吧,九尾觉得昨晚儿就跟开了屏蔽仪似的,卡成460还哗哗地掉帧,怎么都不舒坦。
“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了,别装了,都懂都懂,不过你以前不是上面那个吗,你这牺牲也太大了点儿。”
“高星宇,你看你脸圆的,我看你长得就像个O。”
“爸爸——”一声小奶音从门口传过来,适时地打断了两人幼稚的拌嘴。
“安安来了啊——”
“来来来,给干爹瞅一眼。”
“来,干爹这儿有吃的。”
“……”九尾瞥了眼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现在一窝蜂围在许唯安身边的人,一脸看惯了的表情,使劲压了压后腰,没事人儿似的坐起身来。
“你们帮我看着他点儿,我下去一趟。”
“你干嘛去?”
“拿外卖。”
“又点外卖?你早上那个还没吃完呢,你就吃那两口,干嘛又点啊?”
“给你们点的。”
“你不吃?”
“不吃。外卖归你们,我要的,是送外卖的人。”
说罢,九尾便消失在楼梯上,只留下一脸迷茫好奇又八卦的四张脸。
“安安,你跟干爹说,那个送外卖的,是什么人?”
许唯安眨了眨眼,低下头捣鼓着手里马可波罗的手办,言简意赅地回答道,“他啊,我爹地。”
俱乐部不让外卖人员进入,钎城本来也不想多停留,索性蹲在门外的路沿石上等着人出来。
午后的阳光并不算太毒辣,待在阴凉地里,甚至能感受到一阵阵凉风,钎城舒服地眯了眯眼,连带着嘴角也弯了弯。
“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
嘴角瞬间僵直,弧度瞬间变成一百八,钎城抬眼看着似笑非笑的九尾,没好气地开口,“您的外卖,祝你用餐不愉快,以后别点我的店。”
“还挺押韵,顾客是上帝,你们没有选择上帝的权利吧。”
“不是许鑫蓁你有毛病吧,你们俱乐部旁边什么高大上的店没有啊,你老往我那跑干嘛?”
“他们什么也有,但是没有你。”
钎城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硬塞到九尾手里,转身就要走,手腕忽地传来一阵冰凉。
“钎城……”
“你还要干嘛?”
“我……车费。”
“不用了,只要你以后不再这么折腾我们这个小店,这车费全当……全当给您染头的钱了,哎,你干嘛?”
钎城头大地推了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儿。
“你起来,等会儿出来人了。”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许是九尾声音里的疲惫太过于明显,钎城指尖缩了缩,一时间拒绝的话语竟然没能说出口。
“钎城,你说我应该染个什么颜色的头?我觉得绿的挺合适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店里还有个跟了你五年的女服务生啊……”
“我跟她没关系。”钎城下意识地否认。
“行吧,我相信你。毕竟……她长得跟我差远了。”
彼时,距离十几公里外的店里,正在陪周陌辞打枪战的顾小埋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悲惨地被周陌辞给爆了头。
钎城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我这叫自信。”
“你这算哪门子的自信?”
“追回你的自信啊。”
“你……别闹了,起来吧。”
九尾不再得寸进尺,利索地起了身。
万事都要循序渐进,他不想逼钎城,若不是方才腰上实在疼得站不住脚,他不会在不确定钎城会不会一把推开他之前,过多的去招惹他。
他其实,没多少自信能追回他。
还好,他赔上自己老腰做的赌注,赌赢了。
钎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转身离开。
他不会想到,记录下刚才那一幕的,除了头顶飞过的大眼,墙上爬过的壁虎,还有不远处的角落里,那台无声却始终兢兢业业工作的照相机。